金华一中的教室里，风扇吱呀转着，吴轩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火箭发射视频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校服下摆。快递员推门进来那会儿，他正看到助推器分离的镜头，眼眶热得跟三伏天的柏油马路似的。那张印着金色徽章的通知书摊在桌上，他爹吴向东搓着手直乐呵："好小子，真给咱老吴家长脸！"

这娃打小就爱往天上瞅。小学三年级第一次坐飞机，别家孩子吓得直哭，他扒着舷窗数云朵，回来就在作文里写"要当穿云燕子"。高中三年游泳队训练把肩膀练得比门板还宽，文化课成绩愣是没落下，数学卷子上鲜红的146分晃得班主任直揉眼睛。亲戚们听说他要报空军，急得直拍大腿："六百八十七分呐！去清华学计算机多好，毕业年薪百万不香吗？"老爷子把茶杯往桌上一墩："钱算个球！当年杨利伟上天那会儿，全村人挤在晒谷场上看直播，那才叫真排面！"

招飞体检那叫一个邪乎。两百多项检查细到能数清睫毛根数，转椅测试像进了滚筒洗衣机，有个男生下来就吐得昏天黑地。吴轩哲在滚轮上转得跟陀螺似的，全亏学姐徐枫灿偷偷教他诀窍——这姑娘可神，开着直升机在阅兵式上打头阵，照片现在还挂在学校荣誉墙C位。三月份最后那轮筛选，走廊里淘汰的男生蹲了一排，他攥着合格证出来时，作训服后背湿得能拧出水。

黄瑞扬在隔壁班擦着录取线过的关。这哥们儿每天雷打不动跑三千米，高考完第二天就扛着轮胎练深蹲。有回他俩在操场较劲，比谁平板支撑撑得久，最后两个人都瘫成烂泥。校长背着手路过直摇头："现在的小崽子，比我们那会儿野多了。"光荣榜上新添的照片里，两个晒得黝黑的少年冲着镜头呲牙笑，背后院士墙上黄文虎老先生的照片静静泛着光。

村里老辈人到现在还犯嘀咕。前些年谁家孩子考上重点，那都是奔着金融法律使劲，如今倒好，最拔尖的苗子争着往部队钻。吴家老爷子蹲在村口大槐树下掰扯："你们懂个啥？现在那歼20比老鹰还利索，没点真本事连座舱盖都摸不着！"快递到的当天，吴轩哲他娘就把行李拾掇得妥妥帖帖，军绿色被褥用保鲜膜裹了三层——打从高二暑假参加夏令营回来，儿子床头就贴着第六代战机的概念图，深更半夜还举着手机看飞行教程。

北京来的调令比预期早了半个月。临行前夜，黄瑞扬摸出珍藏的象棋非要杀两盘，结果被吴轩哲用"双炮将"杀得片甲不留。棋盘边摊着清华大学的培养方案，头三年要学空气动力学，第四年转到空军航空大学实机操作。俩小子对着课程表指指点点，活像已经坐进了驾驶舱。窗台上火箭模型泛着冷光，那是去年航天日徐枫灿回母校时送的礼物，底座刻着"云霄见"三个小字。

晨雾还没散尽，送行的车队已经堵到了校门口。方校长把领带正了又正，突然发现光荣榜前站着个戴墨镜的姑娘。徐枫灿把两枚飞行徽章别在学弟们衣领上，转身时马尾辫甩出漂亮的弧线。跑道尽头，运输机的引擎开始轰鸣，吴轩哲摸出手机发了条动态，配图是六年前泛黄的日记本，稚嫩的笔迹力透纸背："今天见到开飞机的姐姐，真靓！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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