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日期:2025-10-26 18:13 点击次数:162
1985年的北疆,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,我刚立下一等功,团长笑眯眯地把我叫去,说要介绍他女儿给我。
我满心期待到了团部食堂,谁知他女儿王晓晴冷着脸,抬脚就给了我一脚。
那一脚踹得我腿疼心更疼,觉得自己一个农村兵,咋配得上清华毕业的团长千金。
战友们劝我别往心里去,可我还是躲到靶场边,望着戈壁滩发呆。
没过几天,团长安排我和她一起出任务,护送物资到边境哨所。
路上风沙肆虐,还撞上了走私分子的埋伏,她却冷静地端起枪,击倒了一个敌人。
战斗结束后,她朝我笑了笑,眼神不再是那天的冷漠。
01
1985年的北疆,荒凉得像是时间忘了这里,戈壁滩上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无尽的黄沙。
我叫张强,从湖南一个小村子来到这荒无人烟的边境当兵,每天面对的都是单调的训练和刺骨的冷风。
那天我刚从靶场回来,身上还带着一股火药味,班长拍拍我的肩,笑得有点神秘:“张强,团长找你,去团部一趟。”
我愣了一下,心跳有点加速,赶紧整理了一下军装,毕竟一个刚入伍两年的普通士兵被团长单独召见,可不是小事。
团部办公室里,阳光从窗户洒进来,照得地面泛着淡淡的金光。
团长王建国坐在桌子后面,虽然快五十岁了,鬓角有点白,但眼神还是像鹰一样锐利。
“张强,坐吧。”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语气温和但带着威严。
我小心翼翼地坐下,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,背挺得笔直。
“上个月那次边境巡逻,你干得不错。”王团长的声音低沉,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“谢谢团长,我只是尽了职责。”我低头回答,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。
“你写的报告我看了,条理清楚,细节到位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背对着我,“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?”
我摇摇头,意识到他看不到,赶紧说:“不知道,团长。”
“上级已经批了,给你记一等功。”他转过身,脸上带着一丝笑意。
这消息像一道雷劈在我脑子里,我呆住了,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大事。
“这次你冒着生命危险,救了被困的边民,还发现了重要的走私线索,为咱们边防立了大功。”王团长走回桌子旁,拍了拍我的肩,“小伙子,有前途!”
“谢谢团长,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我站起来,挺直身子,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坚定。
“好了,公事说完了。”他突然换了种轻松的语气,“有件私事,想跟你聊聊。”
我有点懵,疑惑地看着他,心想私事能有啥。
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他问,脸上笑得有点意味深长。
“二十三,团长。”我老实回答。
“家里有对象没?”他又问。
这问题让我有点发愣,部队里长官很少问这些,除非出了啥问题。
“没有,团长。”我回答得有点拘谨。
“那好。”王团长笑得更开了,“我有个女儿,叫王晓晴,比你小一岁,刚从清华大学毕业,分到师部政治处工作。我看你这小伙子不错,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。”
我脑子一片空白,完全没想过团长会说这种事。
“团长,这……”我结结巴巴,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“别紧张,就是见个面,聊聊。”他摆摆手,语气轻松,“明天中午一点,团部食堂,你准时到。”
“是,团长。”我机械地回答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走出团部,北疆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点疼,但晒不化我心里的慌乱。
团长的女儿,清华大学的高材生,听说还拒绝了好几个连级干部的追求。
而我,不过是个农村出来的普通兵,高中都没读完,咋配得上人家。
回到宿舍,战友们围上来,七嘴八舌地问:“张强,团长找你啥事?”
我只说了立功的事,没提相亲的事,怕说出来被他们笑话。
“立一等功?牛啊!”陈浩拍着我的肩,眼睛里全是羡慕。
我笑了笑,心里却想着明天的事,忐忑得一晚上没睡好。
02
夜里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脑子里全是自己的过去。
十八岁那年,我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,报名参了军。
家里爸妈都是老实人,父亲种地,母亲在村里教小学,他们觉得当兵是我改变命运的最好路子。
来到北疆的第一年,我天天想家,这里的冬天冷得要命,零下三十多度,手脚冻得像冰块。
但慢慢地,我适应了这里,喜欢上了部队的生活,觉得当兵有种踏实的感觉。
两年前的边境巡逻任务,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当兵的意义。
那天暴雨引发了泥石流,十几个边民被困在一片洼地里,有老人有小孩,情况特别危急。
没有上级命令,我带着小队冲过去,用绳子和木板搭了个简易通道,把十五个人全救了出来。
救人时,我发现了些奇怪的脚印和丢弃的包裹,赶紧报告给了情报科,后来查出来那是走私团伙留下的线索。
现在想想,那次行动确实挺冒险,但我一点也不后悔。
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军人,肩上扛着责任。
第二天早上,我特意把军装熨得平平整整,镜子里的人黑得发亮,眼神却挺有神。
“张强,你今天咋这么讲究?”陈浩从上铺探出头,笑嘻嘻地问。
“下午要去团部开会。”我随便找了个理由,不想让他看出我的紧张。
上午训练我有点心不在焉,老是偷瞄操场上的大钟。
“张强,你今天咋魂不守舍的?”班长走过来,拍了拍我,“出啥事了?”
“没事,班长,昨晚没睡好。”我敷衍着。
“听说你要立一等功了?”班长笑得挺欣慰,“好好干,争取明年提干!”
“谢谢班长,我会努力的。”我点点头,心里却想着中午的会面。
吃午饭时,我没啥胃口,胃里像打了个结。
一点钟,我深吸一口气,整理好军装,朝团部食堂走去。
食堂里空荡荡的,靠窗的桌子旁坐着王团长和一个年轻姑娘。
那应该就是王晓晴了,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裙子,头发扎得干干净净,气质跟北疆的粗糙格格不入,像城市里的一朵花。
“小张,来了。”王团长看到我,笑着招手。
我走过去,站得笔直,敬了个礼:“团长好。”
“坐吧,别那么拘束。”他指了指椅子,“这是我女儿,王晓晴,刚从北京回来。”
我转向王晓晴,礼貌地点头:“你好,我是张强。”
她抬起头,眼神冷冷的,像是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爸,你就是为了介绍他给我?”她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,“我不是说了吗,我不想相亲。”
王团长的脸色有点尴尬:“晓晴,别这样。小张是个好小伙,刚立了一等功,人老实可靠。”
“一等功?”王晓晴撇了撇嘴,语气有点嘲讽,“爸,你是不是觉得找个当兵的就算完事了?”
气氛一下子僵住了,我坐在那儿,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
“晓晴,你咋说话呢?”王团长声音严厉起来,“小张是——”
“我不想听!”她突然站起来,打断团长的话,“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,不用你安排!”
说完,她转身要走,团长赶紧起身想拦:“晓晴,别任性!”
就在这时候,她猛地转身,抬起脚,对着我的小腿就是一脚。
我没防备,被踹得后退一步,差点摔倒。
“你们这些当兵的,就知道听命令,连婚姻都要别人安排!”她气呼呼地说完,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食堂。
王团长脸色难看,朝我投来歉意的眼神:“小张,对不起,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,脾气有点倔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没事,团长。”我挤出一丝笑,小腿疼得发麻,但比起心里的尴尬,这点疼算不了啥。
03
回到连队,我躲开战友,一个人跑到靶场旁的小山坡上发呆。
夕阳把戈壁染成一片金红,风卷着沙子,像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。
王晓晴那一脚,不光踹在腿上,更踹在了我的自尊心上。
她眼里的不屑让我明白,我一个乡下兵,咋可能配得上清华大学毕业的团长千金。
“在这儿呢!我找你半天了!”陈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我没回头,盯着远处的地平线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“咋了?看你这脸色,像是丢了魂。”陈浩在我旁边坐下,递给我一支烟。
我接过烟,点燃,深吸一口:“没啥,就是心情不好。”
“别蒙我,你从团部回来就不对劲。”他拍拍我的肩,“说吧,啥事,兄弟帮你出主意。”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中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。
陈浩听完,气得拍大腿:“这也太离谱了!你好歹是立一等功的英雄,她凭啥这么瞧不起你?”
“算了吧,人家是高材生,我就是个农村兵,门不当户不对。”我苦笑一声,弹了弹烟灰。
“你这话我就不爱听!”陈浩有点急了,“当兵的咋了?咱就不配追求爱情了?再说,你不是还想考军校吗?将来当了军官,谁敢小看你!”
我摇摇头:“差距太大了,你没见她那眼神,像看个粗人似的。”
“那你打算咋办?就这么认了?”他追问。
“还能咋办?总不能去纠缠人家吧。”我叹了口气。
陈浩也沉默了,陪我抽完烟才走。
回到宿舍,已经是熄灯时间,我躺在床上,脑子里全是王晓晴那张带着轻蔑的脸。
第二天早上,我比平时起得早,一个人去操场跑步,想让清晨的冷空气清醒一下脑子。
跑到第四圈,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王晓晴,穿着运动服,也在操场上慢跑。
她也看到了我,脸上没啥表情,像没把我当回事。
我加快脚步,想避开这尴尬的场面,但她突然喊住了我:“等一下。”
我停下来,转身看她,保持点距离:“有啥事?”
“昨天的事,我道歉。”她声音挺平静,眼神却有点躲闪,“我爸让我来跟你说声对不起。”
“没事,我没放心上。”我干巴巴地回了一句。
“那就好。”她点点头,转身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,叫住了她,“我想问问,你为啥那么讨厌我?咱俩之前都没见过。”
她停下脚步,转过身,直直地看着我:“我不是讨厌你,我讨厌被安排的感觉。我爸总觉得他知道啥对我最好,其实他根本不懂我想要啥。”
“那你想要啥?”我脱口而出,问完就后悔了,太冒失了。
她愣了一下,冷笑一声:“这跟你有啥关系?”
“确实没关系。”我点点头,“我就是好奇,一个清华大学的高材生,为啥会来这种苦地方。”
“你在讽刺我?”她眼神变得有点警惕。
“没有,我说真的。”我耸耸肩,“这儿条件艰苦,不是谁都能适应的。”
“你觉得我是个娇小姐,受不了苦?”她的声音带着点防备。
“我不知道你啥样,咱才第二次见面。”我笑了笑,“但能主动道歉,说明你至少有担当。”
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,表情缓和了点:“昨天我确实过分了,打扰你了,对不起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了,没给我回话的机会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有点复杂,这次的对话比昨天正式多了,至少我们像成年人一样聊了几句。
04
接下来几天,我和王晓晴偶尔在营区碰面,点点头就算打招呼,没啥深入交流。
我慢慢从相亲的尴尬中走出来,把心思全放在了工作上。
一等功的表彰仪式如期举行,全团集合在操场上,庄严肃穆。
王团长亲手把奖章别在我胸前,我却忍不住在人群里找王晓晴,可没看到她。
“张强同志在边境巡逻中的英勇表现,是我们每一位战士的榜样……”王团长的讲话在我耳边回响,但我有点走神。
仪式后,战友们围上来祝贺,陈浩嚷着要请我去食堂搓一顿,我谢绝了,想一个人静静。
走出礼堂,我意外看到王晓晴靠在一棵树旁,穿着军绿色的工作服,头发扎成马尾,显得干练又精神。
“恭喜你。”她走过来,语气平静,没了之前的冷漠。
“谢谢。”我点点头,不知道该说啥。
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她突然开口。
“啥问题?”我有点意外。
“你为啥要冒险救那些边民?明明没有命令,还那么危险。”她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好奇。
我想了想,认真回答:“因为那是该做的事。咱们是军人,保护老百姓是本分。当时情况紧急,等命令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即使可能被处分?”她追问。
“是的。”我毫不犹豫。
她盯着我,眼神像是重新打量我:“有意思。我还以为你们当兵的只会听命令,不会自己思考。”
“这是你的偏见。”我直言不讳,“军人也有自己的判断,不是机器。”
“看来我小看你了。”她点点头,“不过,我还是不会同意我爸的安排,我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“我也没指望你会改主意。”我笑了笑,“其实我挺感谢你那一脚,让我看清了现实,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填平的。”
“啥差距?”她皱起眉头。
“出身、教育、见识……”我坦然说,“你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,我连高中都没读完,你在城市长大,我是乡下人,这差距明摆着。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你把我看得太高了。我拒绝你,不是因为这些,只是我不想被安排。如果我真在乎出身学历,那我跟那些势利眼有啥区别?”
这回答让我有点意外,我一直以为她是嫌弃我的背景。
“如果咱俩不是相亲认识的,比如自由恋爱,你会考虑我这样的人吗?”我问完就后悔,太直接了。
她笑了,笑得挺真诚:“这问题没意义,谁知道在别的场合会咋样?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我点点头,“抱歉,问得太私人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她看看手表,“我得走了,政治处还有会。再次恭喜你立功。”
她走后,我站在原地,心情复杂,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团长女儿,而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年轻人。
05
两周后,连队接到新任务,护送一批物资到边境哨所。
“张强,这次任务你带队。”连长在会上宣布,“陈浩、赵磊、孙明、刘峰跟你去,四天内往返,注意安全。”
“是,连长!”我敬了个礼,心里有点激动,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带队。
出发前,我听说物资里有些是用来监控走私的设备,任务比表面看起来更重要。
晚上,我们几个围着地图讨论路线,我特别提醒:“这片区域地形复杂,容易被埋伏,大家多留心。”
“听说政治处也派人跟着,是真的吗?”陈浩问。
“对,政治处派了个干事,记录任务情况。”我回答,心里有点疑惑,这么普通的任务,政治处干嘛掺和。
第二天早上,集合时,我看到那个“政治处干事”——王晓晴。
她穿着跟我们一样的军装,腰间别着手枪,眼神坚定,像准备好了迎接任何挑战。
“王干事,你也去?”我有点惊讶。
“是的,政治处要记录任务全过程,写成部队建设的材料。”她公事公办地回答,但眼神里有点复杂。
我点点头,没多问,任务就是任务,不管谁跟着,我都得保证安全。
“全体上车!”我一声令下,六个人分乘两辆吉普车,向边境开去。
北疆的公路像条灰色的带子,蜿蜒在戈壁滩上,两边全是荒凉的风景。
我和陈浩、王晓晴坐第一辆车,我开车,陈浩警戒,王晓晴在后座写着什么。
开了俩小时,陈浩打破沉默:“王干事,你以前出过野外任务吗?”
“没有,第一次。”她回答得挺干脆,“不过我学过基础军事训练。”
“那待会儿到危险地段,你得紧跟我们,别乱跑。”我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,“安全第一。”
“明白,我会听指挥。”她点点头,语气认真。
中午,我们到了一个小补给站,吃了点简单的饭,休息了一会儿。
饭后,我一个人站在站外抽烟,盯着远处的边境线发呆。
这片土地荒凉又神秘,危险无处不在,但我们得守住它。
“想啥呢?”王晓晴走过来,站在我旁边。
“看看风景。”我没回头。
她也望向远方:“挺壮观的,这种荒凉里的气势。”
“你真是来记录任务的?”我直接问。
她沉默了一下,说:“不全是。我想亲眼看看你们是怎么在这儿工作的。”
“为啥?”我有点好奇。
“好奇呗。”她笑了笑,“我爸老讲你们的故事,我想知道真实的啥样。”
“怕被忽悠了?”我开玩笑。
“不是,就是想自己了解。”她的语气软了点,“我在城市长大,对这儿完全陌生,但既然来了部队,就得融入。”
“做好心理准备,这儿可没政治处办公室舒服。”我提醒道。
“我不怕吃苦。”她眼神坚定,“别因为我是团长的女儿就特殊对待我。”
“不会,在任务里,你就是王干事。”我认真说,“但安全上,我得对所有人负责。”
她点点头,像是挺满意我的回答。
下午的路更难走,山路颠簸,落石不断,我们开得小心翼翼。
傍晚,我们到了一个废弃哨所,决定在这儿过夜。
“今晚在这儿休息,明天一早继续。”我宣布,“陈浩、赵磊轮流警戒,俩小时一换。”
哨所虽然破旧,但还能用,我们生了火,煮了点简单的饭。
吃完饭,大家围着火堆聊天,赵磊问:“张班长,听说你救边民那次,一个人背了个老奶奶走了五公里?”
“哪有那么夸张,是大家轮流背的。”我笑着纠正。
“但你第一个冲进泥石流。”陈浩补充,朝王晓晴挤挤眼。
王晓晴静静地听着,偶尔记点啥,更多时候是观察我们。
夜深了,我安排王晓晴睡在哨所的小房间,其他人打地铺。
“我跟大家一起就行。”她拒绝特殊待遇。
“这是基本尊重。”我坚持,“你是唯一的女同志,得有点私人空间。”
她最后同意了,走之前说了句让我意外的话:“你比我想得周到。”
我没回答,只是点点头,看着她走进小房间,心里有点异样。
半夜轮到我守夜,我坐在哨所外的大石头上,盯着四周的动静。
月光下的边境安静得有点诡异,远处的山像沉睡的巨人。
“给我支烟行吗?”王晓晴的声音吓了我一跳。
“你咋没睡?”我回头,见她裹着军大衣站在那儿。
“睡不着,可能是环境太陌生。”她走过来,坐在旁边。
我递给她一支烟,帮她点上,她吸了一口就咳嗽起来。
“不会抽?”我忍不住笑。
“会一点,大学里偶尔抽,算小叛逆。”她尴尬地笑笑。
“团长知道吗?”我问。
“当然不知道。”她眨眨眼,“有些事,爸没必要知道。”
我们沉默了一会儿,她突然问:“你为啥当兵?”
“想改变命运吧。”我老实说,“农村里除了种地就是打工,当兵能学点东西,见见世面。”
“后悔吗?”她又问。
“不后悔。”我坚定地说,“这儿虽然苦,但每天都有目标,知道自己在为啥奋斗。”
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我有点羡慕你们。”
“羡慕啥?”我有点惊讶。
“羡慕你们的目标简单又坚定。”她看着远方,“我在北京读书,周围人老谈理想、未来,但很多时候那些话空得很。你们不一样,哪怕最普通的任务,也能干得特别认真。”
“每个人路不一样。”我说,“你有你的价值,我们有我们的责任。”
“我爸总希望我像你们一样,绝对忠诚。”她声音低了点,“但我觉得,忠诚不该是盲目的。”
这话题有点敏感,我小心回答:“忠诚和思考不矛盾,军人也有自己的判断。”
她看着我,眼睛亮亮的:“你真这么想?我以为军人只知道服从。”
“服从是必须的,但不是没脑子。”我解释,“就像救边民,如果死守规定,等命令,那些人可能就没了。”
“这就是我爸欣赏你的原因。”她笑了笑,“你有勇气,也会自己思考。”
这话让我心里暖暖的,比拿一等功还开心。
“天快亮了,你去休息吧。”我看了看东方,“明天路还长。”
“你呢?”她问。
“我习惯了,这点时间够我撑着。”我笑笑。
她站起身,没急着走:“张强,谢谢你。”
“谢啥?”我愣了。
“谢谢你让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。”她说完,转身回了哨所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,心头有点热乎,觉得自己对她的印象变了。
06
第二天,我们继续赶路,路况越来越差,车速慢得像爬。
中午,我们终于到了边境的前沿哨所,战士们早等着了,帮我们卸物资。
“歇会儿再走吧,吃了饭再上路!”哨所指导员热情地留我们。
“难得有同志来,团长的千金亲自到,我们得好好招待!”他笑着说。
王晓晴的身份看来不是秘密,她有点尴尬,但很快调整过来,跟战士们聊得挺开心。
午饭简单,气氛却很热闹,哨所的战士们跟我们讲了不少边境的趣事。
“王干事,你是团长的女儿,咋来这么苦的地方?”一个年轻战士问。
“因为这儿需要我。”她回答得干脆,“穿上军装,就得去最需要的地方。”
我有点意外,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,这个城市来的姑娘好像真在这儿找到了归属。
饭后,我们告别哨所,踏上返程的路,天色渐渐暗下来。
“张班长,前面路况不好,小心点。”哨所的战士提醒,“最近走私分子活动多。”
我点点头,车队小心往前开。
开了不到两小时,天突然阴了,乌云压着远处的山,一场沙尘暴要来了。
“不好,沙尘暴!”陈浩喊道,“得找地方避避!”
我通过对讲机通知后车:“注意,前面可能有沙尘暴,找避险点!”
正找地方时,后车突然爆胎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
“停车!”我赶紧下令,车队停在路边。
我们跳下车,发现后车的右前轮被石头刺破了,得换备胎。
沙尘暴来得比想象快,黄沙铺天盖地,能见度不到几米。
“快回车里,关好门窗!”我喊道。
我和赵磊在外面换轮胎,风沙打在脸上像针扎。
“张班长,快回去!”王晓晴突然从车里冲出来,“我帮你们!”
“回去!太危险!”我吼道。
她没听,跑到我们旁边,帮着固定千斤顶,沙子糊得我们几乎看不清脸。
好不容易换好轮胎,突然一声枪响划破沙尘暴的呼啸。
“有袭击!”陈浩从车窗探头,紧张地喊。
我拔出手枪,护在王晓晴前面:“所有人,警戒!可能是走私分子!”
又是几声枪响,子弹打在车身上,声音刺耳。
“往那边山坡撤!”我指着不远处的岩石区,“车没法开,步行过去!”
我们顶着沙尘,带着武器和装备,撤到岩石区,勉强有了掩护。
“他们可能以为我们车坏了,想抢物资。”陈浩分析,“沙尘暴对他们也不利。”
“所有人,保持警戒!”我下令,“陈浩、赵磊守左边,孙明、刘峰守右边,我守前面,王干事看后面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沙尘暴稍弱了点,但能见度还是很差。
“张班长,我听到动静。”王晓晴低声说,“右后方,有人走动。”
我仔细听,果然有脚步声,敌人靠近了。
“孙明、刘峰,右后方有情况,小心!”我通过对讲机提醒。
话音刚落,一串枪声响起,敌人开火了!
“卧倒!”我喊着扑向王晓晴,把她压在身下。
子弹打在石头上,溅起火花,我们立刻还击,但沙尘里看不清敌人。
“张班长,我中弹了!”刘峰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,带着痛。
“哪儿中了?”我急问。
“右臂,不重!”他咬牙回答。
“孙明,照顾刘峰!”我喊道,“陈浩、赵磊,火力掩护,我去支援!”
我冲到右边,看到刘峰手臂流血,孙明正帮他包扎。
“敌人有七八个,带着自动武器!”孙明报告。
情况比我想的糟,我们只有五个人加一个文职,装备有限。
“王干事,你会用步枪吗?”我问她。
“会,训练过。”她点头,眼神坚定。
“好,接替刘峰,节约子弹!”我把步枪递给她。
沙尘暴突然弱了,能见度高了点,但我们也更容易暴露。
“调整位置,分散隐蔽!”我喊道,“准备反击!”
透过沙尘,我们看到七八个便装男子,手持武器,从不同方向靠近。
“军区边防部队!放下武器投降!”我喊道,想避免冲突。
回应我的是密集的枪声,战斗开始了。
“还击!”我下令,瞄准射击。
王晓晴冷静得让我吃惊,她稳稳开枪,击倒了一个敌人。
“干得好!”我朝她喊了一声。
战斗持续了十来分钟,我们的训练和配合占了上风。
最后,三名敌人被击毙,两人受伤被抓,其他人跑了。
“清点伤亡!”我喊道。
“刘峰手臂中弹,孙明腿擦伤,其他人没事。”陈浩报告。
我松了口气,转向王晓晴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她声音有点抖,“第一次打仗,有点紧张。”
“你干得像个老兵。”我由衷地说。
她笑了一下,手却还在微微发抖,第一次杀人的冲击让她有点后怕。
“过来。”我拉她到一边,“深呼吸,放松。敌人先开枪,你是为了保护大家。”
她点点头,深吸几口气:“我知道,就是需要点时间。”
“你比我想的坚强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“第一次实战能这么冷静,了不起。”
“可能是因为……”她顿了一下,“我知道有你在,会保护我。”
这话让我心头一热,但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。
“陈浩,联系哨所,请求支援。”我转身下令,“孙明,照顾伤员和俘虏,赵磊,跟我检查车。”
王晓晴主动去帮刘峰换绷带,动作轻柔,嘴里还安慰他。
“王干事,你学过医?”刘峰好奇地问。
“学过点基础急救,大学里参加过红十字会。”她笑着说,“你这伤不重,很快会好。”
看着她熟练的动作,我觉得这个曾经高傲的女孩,其实有颗温柔又坚强的心。
两个小时后,支援部队到了,我们把俘虏和武器交给了他们。
“张班长,你们立大功了!”支援排长兴奋地说,“这伙走私分子我们追了好久,狡猾得很,没想到被你们抓了!”
“是大家一起的功劳。”我谦虚道,“王干事表现特别好。”
王晓晴低头笑了笑,眼睛里有点自豪。
07
当晚我们在哨所休息,刘峰的伤口处理好了,没大碍。
王晓晴在医务室帮忙,照顾伤员,忙碌却不慌乱。
深夜,我一个人到哨所外抽烟,回想白天的事。
今天的战斗比我当兵以来任何经历都惊险,但更让我意外的是王晓晴的表现。
“还在想白天的事?”她走过来,站在我旁边。
“嗯,想想还能改进啥。”我老实说。
她看着远处的边境线:“我爸知道今天的事,估计得吓坏了。”
“他可能会为你骄傲。”我说,“你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军人。”
“真的?”她转头看我,眼睛里有点期待,“我真没丢脸?”
“没丢脸,简直太出色了。”我认真说,“从帮我们换轮胎到战斗里的冷静,再到照顾伤员,你让我刮目相看。”
她犹豫了一下,问:“那你还觉得咱俩有很大差距吗?”
我愣了下,没想到她会问这个。
“你之前说出身、教育、见识的差距。”她解释,“现在还这么觉得吗?”
我想了想:“今天的事让我明白,真正的差距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。面对危险时,重要的是勇气和品质。”
她点点头,声音轻了点:“如果不是相亲,咱俩在别的场合认识,你会对我有好感吗?”
这问题太直白,我有点慌,但经历过生死后,藏着掖着没意思。
“会。”我老实说,“你这么勇敢、聪明又有担当,谁都会喜欢。”
她脸微微红了,嘴角扬起笑:“即使我踹过你一脚?”
“现在想想,那一脚还挺可爱的。”我忍不住笑,“证明你有个性,不盲从。”
她突然认真起来:“张强,我得跟你道歉。之前我因为你的出身和身份误判了你,太傲慢了。”
“没事,我也误判了你。”我坦白,“我以为你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,没想到你这么有担当。”
“所以,咱俩算扯平了?”她笑着问。
“扯平了。”我点头,然后鼓起勇气,“那咱现在是……朋友?”
“朋友……”她重复着,像是思考,“也许可以是更多。”
这话让我心跳快了好几拍:“啥意思?”
“意思是,我想重新认识你,张强。”她直视我的眼睛,“不是我爸安排的对象,也不是一等功的英雄,就是你这个人。”
我心头一热,觉得幸福又有点慌:“我也想重新认识你,王晓晴,不是团长的女儿,也不是高材生,就是你这个勇敢又善良的女孩。”
月光下,我们相视一笑,像是一切重新开始。
08
那天晚上,我们聊了很久,舍不得回去睡觉。
“你知道吗,我一直挺叛逆的。”王晓晴看着星星说,“不喜欢别人安排我的人生。”
“看出来了,第一天你就给我一脚。”我笑着调侃。
她有点不好意思:“那次真对不起,我不是冲你,是冲我爸。”
“明白。”我说,“不过你为啥来部队?以你的条件,留在北京多好。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:“可能想证明点啥吧。”
“证明啥?”我追问。
“证明我不是只靠我爸的身份活着。”她语气坚定,“我想有自己的价值。”
我点点头,挺理解她的想法:“每个人都得找自己的位置。”
“你呢?”她问,“你的梦想是啥?一直当兵?”
“以前想提干,当个连长啥的。”我说,“现在我在考虑考军校。”
“真的?那太好了!”她眼睛亮起来,“你肯定能考上!”
“希望吧,军校考试不容易,尤其是我这种没啥文化底子的人。”我苦笑。
“我可以帮你复习!”她立刻说,“我有很多学习方法可以教你。”
“你工作那么忙,哪有时间?”我有点感动。
“再忙也有休息的时候。”她坚持,“帮一个有潜力的战士,不也是政治工作吗?”
我们笑起来,感觉彼此又近了一步。
“对了,明天得写报告,关于今天的战斗。”她说,“我没实战经验,想让你帮我看看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我说,“不过你写得肯定比我好。”
“还是需要你指导。”她笑得有点狡黠,“这样咱俩有更多理由见面。”
她这话让我有点脸红,但心里暖暖的。
“那明天一起写?”我问。
“下午三点,师部会议室。”她点头,“我带咖啡给你尝尝。”
“咖啡?我就喝过速溶的。”我有点好奇。
“那你得试试正宗的。”她笑,“我从北京带了点蓝山咖啡,可好喝了。”
第二天,我们返回驻地,路上气氛轻松了不少。
王晓晴不再是那个拘谨的干事,跟我们聊北京的见闻,还开了几句玩笑。
回到团部,我们向王团长汇报了任务经过。
听说我们遭遇走私分子,他脸色一下严肃起来:“有人受伤吗?”
“刘峰手臂中弹,孙明腿擦伤,都不严重。”我报告。
“王干事表现咋样?”他问,语气里藏不住父亲的担心。
“王干事很出色。”我说,“战斗里冷静开枪,击倒敌人,事后还帮着救护伤员。”
王团长松了口气,看向王晓晴:“不错,不愧是我女儿。”
“是张班长指挥得好。”她谦虚说,“我就是听命令。”
王团长看看我,又看看她,眼神有点疑惑,但很快恢复正常:“写份详细报告,我要报给师里,这可是大功!”
离开团部,王晓晴朝我眨眨眼:“下午三点,会议室,别迟到。”
“肯定准时。”我笑着,心里有点期待。
09
下午三点,我准时到师部会议室,王晓晴已经在等了。
桌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,旁边还有一堆文件。
“准时,军人作风。”她笑着打招呼。
“军人以准时为荣。”禁止。”我笑着回应,端起咖啡尝了一口。
咖啡的香气浓郁,味道醇厚,跟速溶的完全不一样。
“好喝吗?”她问,眼睛亮亮的。
“挺特别,跟我喝过的都不一样。”我老实说,“得慢慢适应。”
她笑了:“第一次喝都这样,慢慢你会喜欢上的。”
我们开始写报告,她文笔好,战斗过程写得又生动又准确。
我提供些细节,她就能整理得条理清晰,像是写小说。
“你写得真好。”我夸她,“要不是亲眼见过,我还以为是故事。”
“谢谢,大学训练的。”她谦虚说,“但没你的细节,我也写不了这么好。”
俩小时后,报告写完了,她伸了个懒腰:“合作愉快。”
“确实愉快。”我笑着,然后试探着问,“下次啥时候见面?”
她眨眨眼:“咋,这就舍不得我了?”
我有点尴尬:“不是,我就是……”
“逗你呢。”她笑着打断,“后天晚上我有空,你呢?”
“有空。”我赶紧说。
“那晚上七点,团部后面的小花园。”她收拾文件,“我带你尝别的咖啡。”
从那天起,我们每周见两三次,有时候在花园,有时候在图书室,聊书、聊生活、聊理想。
她给我讲北京的见闻,我跟她讲农村的事和部队的日常。
我们还交换了书,我给了她一本旧的战争小说,她给了我一本诗集。
这些交流让我们越来越亲近,彼此都学到了不少东西。
一个月后,我在操场跑步时,碰到王团长,他像是特意等我。
“小张,听说你最近跟晓晴走得挺近?”他直截了当。
我心里一紧:“团长,我……”
“别紧张,我不是来找茬的。”他笑笑,“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关系好。”
我松了口气,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愣住了......
“我当初介绍你们认识,是有心让你们多接触。”他说,“晓晴那性格你也知道,越安排她越反感,所以我用了点迂回战术。”
“您是说,那次任务……”我有点不敢信。
“算是吧。”他笑得有点狡猾,“我知道你们俩其实挺合适,就是需要个机会互相了解。相亲不行,但一起经历危险就不一样了。”
我愣在原地,团长这招也太高明了。
“当然,危险是意外。”他严肃起来,“但关键时刻,你们看到了彼此最真实的样子,这比相亲管用。”
“团长,我不知道该说啥……”我有点懵。
“啥也别说。”他拍拍我肩,“我很看好你,不管是当军人还是当年轻人。你和晓晴的事,你们自己决定,我支持。”
他走后,我站在操场上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晚上,我在小花园跟王晓晴见面,把团长的话告诉了她。
“啥?”她瞪大眼睛,“那次任务是我爸故意的?”
“好像是的。”我点头,“他说这是'迂回战术'。”
她先是气得跺脚,然后突然笑出声:“这老狐狸!我还以为他尊重我的选择,原来在下大棋!”
“你不生气?”我有点意外。
“现在不生气了。”她笑,“如果没那次任务,咱俩可能还停在第一次的误会里。我会一直觉得你是大老粗,你会觉得我是大小姐。”
我想想也是,笑着说:“所以你不反对团长的安排?”
“现在不反对了。”她眨眨眼,“因为结果还不错,对吧?”
我们笑起来,觉得一切像是命中注定。
“那咱俩现在算啥关系?”我鼓起勇气问。
她看着我,眼神温柔:“你想要啥关系?”
“我想……”我深吸一口气,“我想正式追求你,不是因为团长的安排,也不是因为一等功,就是因为我张强喜欢你王晓晴。”
她嘴角扬起笑:“我同意,但有个条件。”
“啥条件?”我问。
“你得考上军校。”她认真说,“我相信你能行,我也会帮你,但你得为自己努力。”
“成交!”我一口答应,“我会考上,成为更好的自己。”
她笑着纠正:“不是为了我,是为了你自己。”
“对,为了更好的自己。”我重复,感觉浑身都是劲。
10
我们的关系发展得很顺,但生活总有波折。
1984年初,军校考试前一周,我收到家里电报,父亲病重,情况很危急。
我站在电报室外,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电报,心乱如麻。
父亲的病需要长期治疗,家里经济也不宽裕,这让我压力倍增。
王晓晴找到我时,我正坐在营区的石凳上,盯着远方发呆。
“张强,你在这儿。”王晓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点担忧。
我转头,看到她裹着军大衣,站在几步外,眼神里满是关切。
“你咋知道我在这儿?”我挤出一丝笑,声音却有点干涩。
“陈浩说你一个人跑出来了,我猜你心情不好。”她走过来,坐在我旁边,“电报的事,严重吗?”
我叹了口气,把电报递给她:“我爸病重,家里让我回去。”
她低头看了一会儿,眉头皱起来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老实说,“考试还有一周,我回去可能就赶不上。错过了,今年就没机会了。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那你爸的病……医生怎么说?”
“电报里没说清楚,但估计不轻。”我低声说,“家里经济也不好,我妈一个人撑着,肯定很难。”
“那你得回去看看。”她语气坚定,“家人最重要,考试以后还有机会。”
我看着她,觉得心里暖了点,但还是摇头:“晓晴,我不是不想回去,可考军校是我这几年的目标,也是我俩的约定。我怕……怕让你失望。”
她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:“傻瓜,我失望啥?你为了家人做选择,我只会更尊重你。”
“真的?”我有点不敢信。
“真的。”她认真说,“你是个有责任的人,不管是对部队还是对家人。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。”
这话让我鼻子有点酸,我低头,怕她看到我眼里的情绪。
“那我先回去一趟,处理完家里的事,回来再准备下次考试。”我咬咬牙,下了决心。
“好,我支持你。”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,“需要我帮忙吗?比如写封信,或者帮你跟连长请假?”
“不用,我自己能行。”我笑了笑,“不过你这话让我心里踏实多了。”
她也笑了: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回去后多跟你爸妈聊聊,别老憋着。”
我点点头,感觉心里的石头轻了点。
那天晚上,我向连长请了假,收拾好行李,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。
临走前,我找到王晓晴,在小花园跟她道别。
“路上小心,到了给我发电报。”她叮嘱道,递给我一个小包裹,“这是我从北京带来的点心,给你爸妈带点。”
我接过包裹,心里热乎乎的:“谢谢你,晓晴。”
“谢啥。”她笑得有点腼腆,“早点回来,我等着帮你复习军校考试。”
我用力点头,觉得有她在,我啥都不怕了。
11
第二天,我坐上长途汽车,颠簸了整整一天,终于回到湖南老家。
村子还是老样子,泥巴路坑坑洼洼,家里的土坯房在夕阳下显得更破旧。
母亲看到我,眼圈一下红了:“强子,你咋回来了?部队不忙吗?”
“妈,我听说爸病了,咋能不回来。”我放下行李,赶紧问,“爸咋样了?”
“你爸……在县医院,肺上长了个东西。”母亲声音低下去,“医生说要做手术,怕是得花不少钱。”
我心一沉,家里这些年攒的钱不多,手术费肯定是个大问题。
“妈,别担心,钱我来想办法。”我安慰她,心里却没底。
第二天,我去县医院看了父亲,他躺在病床上,瘦得让我差点认不出。
“强子,你咋回来了?”他声音虚弱,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“爸,你躺好。”我按住他,“部队给我放了假,我得回来看你。”
他叹了口气:“你这孩子,部队的事要紧,回来干啥。”
“您的事更要紧。”我握着他的手,“手术的事医生说了,恢复希望很大,您别多想。”
父亲点点头,眼里却满是担忧:“家里没啥钱,怕拖累你。”
“爸,我当兵这么多年,攒了点津贴。”我尽量让语气轻松,“再说,我还能想别的办法。”
离开医院,我找到医生,详细问了手术的情况。
医生说,父亲的病是肺部肿瘤,良性可能性大,但手术和后续治疗得花将近两千块。
这在1984年的农村,是个天文数字。
我回到家,翻出自己的存折,里面只有八百多块,远远不够。
晚上,我坐在院子里,盯着天上的星星发愁。
母亲走出来,递给我一碗热粥:“强子,别老皱着眉头,妈看着心疼。”
“妈,我在想钱的事。”我接过粥,低声说,“我得赶紧凑齐手术费。”
“你别急,村里人听说你爸病了,都说愿意帮忙。”母亲说,“你二叔已经借了三百块,隔壁老李家也说能拿一百。”
我愣了一下,没想到村里人这么仗义。
“妈,这人情债我得记着。”我说,“等爸好了,我一定还。”
“傻孩子,乡里乡亲的,帮衬是应该的。”母亲拍拍我的肩,“你好好当兵,别让爸妈操心就行。”
第二天,我跑遍了村里,挨家挨户感谢乡亲们的帮忙。
老村长还特意找我,塞给我五十块钱:“强子,你爸是老实人,咱们不能让他受苦。这钱你拿着,算村里的一点心意。”
我眼眶一热,赶紧鞠了个躬:“村长,谢谢您,我一定还。”
“还啥还!”村长摆摆手,“你当兵给村里争光,这就够了。”
几天后,我凑齐了一千五百块,加上自己的津贴,勉强够手术费。
父亲的手术很顺利,医生说肿瘤是良性的,恢复得好就不用担心。
看着父亲一天天好起来,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但我也知道,错过了这次军校考试,意味着我得再等一年。
12
我在家待了半个月,父亲出院后,身体恢复得不错。
临走前一天,母亲拉着我的手,千叮咛万嘱咐:“强子,回去好好干,别惦记家里。”
“妈,我知道。”我点点头,“我会再考军校,给您和爸争气。”
回到部队,我第一时间给王晓晴发了电报,告诉她我回来了。
她回了个简短的电报:“回来就好,明天小花园见。”
第二天晚上,我准时到小花园,她已经在那儿等着,桌上放着一杯咖啡。
“看你这黑眼圈,家里的事累坏了吧?”她关切地问。
“还行,主要是操心。”我坐下,喝了口咖啡,“我爸手术挺顺利,恢复得不错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她松了口气,“考试的事你咋打算?”
“只能等明年了。”我苦笑,“错过了报名,没办法。”
她想了想,说:“一年时间够你准备得更好,我会帮你的。”
“谢谢你,晓晴。”我真心说,“有你这话,我就有底了。”
“别谢我。”她笑,“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啥事?”我问。
“以后有啥事,别自己扛,告诉我。”她认真说,“咱俩是朋友,不,是比朋友更近的关系,对吧?”
我心头一热,点点头:“对,比朋友更近。”
从那天起,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了,她经常抽空帮我复习功课。
她从北京带来的笔记写得密密麻麻,条理清晰,连数学公式都讲得让我能听懂。
“晓晴,你这笔记比教科书还好。”我翻着她的本子,忍不住夸。
“那是,我可是清华毕业的。”她得意地笑,“不过你也得加把劲,别让我失望。”
我笑着点头,觉得有她在,考试好像没那么难了。
除了复习,我们还经常聊些轻松的事,比如她大学时组织学生抗议的事。
“当时我们反对学校一些不合理的规定,差点被处分。”她回忆着,眼睛亮亮的,“但我觉得,年轻人就得有点勇气。”
“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。”我说,“小时候村里有个干部欺负人,我带着几个小孩堵在他家门口闹。”
“真的?”她笑出声,“你这胆子从小就不小啊。”
我们聊着笑着,时间过得飞快,彼此的心也越来越近。
13
几个月后,部队组织了一次野外拉练,我被安排带一个小队。
王晓晴主动要求随队,理由是政治处需要收集基层训练的素材。
“王干事,你这是不放心我指挥啊?”我笑着打趣。
“才不是。”她瞪我一眼,“我想看看你带队啥样,顺便写点东西。”
拉练很艰苦,连续三天在戈壁滩上行军,风沙大得睁不开眼。
我带着队伍严格按照计划走,王晓晴也咬牙跟上,没一句抱怨。
第三天晚上,我们在临时营地休息,围着篝火聊天。
“张班长,你带队真有一套。”赵磊说,“我看新兵都服你。”
“服啥服,就是按规矩来。”我笑,“不过王干事更厉害,硬是跟了三天没掉队。”
“别夸我,我腿都快断了。”她笑着,揉了揉小腿。
“要不我帮你按按?”我半开玩笑。
“想得美!”她笑得更开心,战友们也跟着起哄。
那天晚上,我们聊了很多,她还给大家讲了北京街头的小吃。
“下次休假,我带你去北京吃烤鸭。”她说,眼睛亮亮的。
“那我得先学会吃正宗咖啡。”我笑着回应。
拉练结束后,我们的感情更深了,连战友们都看出来了。
陈浩私下问我:“张强,你跟王干事是不是真有戏了?”
“八字还没一撇呢。”我笑着说,心里却挺有底。
14
1984年底,军校考试的报名又开始了。
我比去年准备得更充分,王晓晴帮我恶补了数学和语文。
“张强,你这水平,考上没问题。”她看着我做的试卷,满意地说。
“全靠你教得好。”我笑,“要不我考上了,请你吃大餐。”
“就等你这句话!”她眨眨眼,“不过考上了,你得先谢我爸。”
“谢团长?”我愣了。
“是啊,他当初那招‘迂回战术’,多高明。”她笑着说,“没他,咱们也不会走这么近。”
我想想也是,心里对王团长多了几分感激。
考试那天,我早早到了考场,答题时脑子特别清楚。
考完出来,王晓晴在门口等着我,手里还拿着两瓶汽水。
“感觉咋样?”她问。
“挺顺,比想象的好。”我接过汽水,喝了一大口。
“那就等着好消息吧。”她笑得特别甜。
一个月后,成绩出来了,我考上了军校,名次还不低。
我第一时间找到王晓晴,把录取通知书给她看。
“张强,你太棒了!”她高兴得抱了我一下,又赶紧松开,脸红红的。
“全靠你帮忙。”我说,“晓晴,我说过要正式追求你,现在我算有点底气了。”
她低头笑了笑:“那得看你表现了。”
15
考上军校后,我被调到军校培训,临走前,王晓晴送我到车站。
“到了军校别光顾着学习,多给我写信。”她叮嘱道。
“放心,每天一封。”我笑着说。
“吹牛!”她笑,“一周一封就行,写写你在干啥。”
我点点头,握着她的手:“晓晴,等我学成回来,咱们一起规划未来。”
“好,我等你。”她眼睛亮亮的,像有星星在闪。
军校的生活忙碌又充实,但我每天都会想起她。
每周末,我都会给她写信,讲讲训练的趣事,她也回信,告诉我部队的日常。
半年后,我休假回部队,第一时间去找她。
在小花园,她递给我一杯咖啡,笑着说:“这是新口味,试试。”
我喝了一口,味道还是那么特别:“晓晴,你说咱们以后会咋样?”
“以后?”她想了想,“你当军官,我继续做政治工作,咱们一起在这片戈壁干点大事。”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“不过得先跟你爸报备。”
“报备啥,他巴不得呢。”她笑得像个孩子。
16
1985年,我从军校毕业,被分配回原来的部队,当上了排长。
王晓晴已经升为政治处的助理干事,工作干得风生水起。
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,王团长笑呵呵地表示支持。
“张强,你小子不错,没让我失望。”他拍着我的肩,“不过晓晴脾气倔,你得让着点。”
“团长放心,我会好好对她。”我认真说。
那年冬天,我们在团部办了个简单的订婚仪式。
战友们都来祝贺,陈浩还带头起哄:“张排长,啥时候喝喜酒啊?”
“急啥,早着呢!”我笑着回应,心里却满是幸福。
订婚后,我和王晓晴更加努力工作,互相支持。
她帮我改进了排里的思想政治教育,我帮她整理野外任务的材料。
有一次,她随队去边境巡逻,我特意请命同行。
路上,她笑着说:“张强,你是不是怕我又遇到危险?”
“当然怕。”我说,“你是我的未婚妻,我得护着你。”
她笑得眼睛弯弯的:“那我还得谢谢你那一脚,不然哪有今天。”
我也笑了,觉得那次尴尬的相亲,竟成了我们最珍贵的开始。
17
1986年春天,我们在北疆的团部结了婚。
婚礼简单但热闹,全团的战友都来祝福,连父亲母亲都从湖南赶来。
父亲身体恢复得不错,看到我穿上军官制服,眼里满是骄傲。
“强子,你妈我没白养你。”他拍着我的肩,笑得合不拢嘴。
母亲拉着王晓晴的手,悄悄说:“晓晴,强子老实,你多担待点。”
“妈,您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他。”王晓晴笑得温柔。
婚后,我们在部队家属院分到了一间小房子。
房子不大,但我们布置得温馨,墙上挂着她从北京带来的画。
每天晚上,我们都会一起喝杯咖啡,聊聊工作和未来。
“张强,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调到北京?”她问。
“可能吧。”我说,“不过我更喜欢北疆,这儿有咱们的回忆。”
她点点头,靠在我肩上:“对,这儿是咱们开始的地方。”
18
几年后,我升为连长,王晓晴也成了政治处的骨干。
我们有了个女儿,小名叫星星,因为她出生那天晚上,北疆的星星特别亮。
每当我值夜班,王晓晴都会带着星星来营区看我。
“爸爸,你啥时候回来陪我玩?”星星奶声奶气地问。
“等爸爸忙完这阵,带你去戈壁看星星。”我抱起她,笑着说。
王晓晴在一旁笑:“别惯着她,小心她跟你一样倔。”
“倔点好,像你。”我朝她眨眨眼。
生活虽然忙碌,但我们一家三口过得踏实又幸福。
有时候,我会想起1985年那次相亲,她那一脚让我疼了好几天。
但现在想想,那一脚不仅是误会,也是命运的开始。
它让我们从陌生到相识,从误解到相爱,最终走到了一起。
北疆的风沙还在吹,但有了她和星星,我觉得这荒凉的土地成了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