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巢、王彦章与高思继在李存孝面前的失色瞬间与江湖余响

早些年，山东一带老辈人说起“黄大郎”，眼里都有光。那不是说谁家开煎饼摊的，而是指鼻生三窍、身高丈二的黄巢。老人们总爱加一句：“枪挑朱温，吓退杨会夏鲁奇。”我小时候听得一愣一愣，还以为这是戏台子上的虚词，后来翻旧书才知道，他真是拜过北地金枪王张处让为师，还得了那杆鬼头丧门紫金枪——据传那枪杆上有一道细如发丝的暗纹，是张处让年轻时在西域换来的罕见铁木混合制法。

他进京赶考那回，小较场上一挑二，把杨会和夏鲁奇打得连盔甲都歪了。杨会，就是后来的杨家将鼻祖之父；夏鲁奇呢，则收过个徒弟叫高思继，这名字你先记着，后面还要提到。他们俩败给黄巢后，还特意请他喝酒，据说席间只敢用左手夹菜，因为右臂酸麻了一整天。

可就是这么个能耐通天的人，在霸陵川遇上李存孝时，只撑了三合。有乡档残页写着，那日风沙大到马蹄声都被吞掉，“猛然乌龙挝下一悠”，虎口剧痛，他鬼头枪落地，人也差点儿栽下马来。当时若不是李存孝想起师训“不伤同门”，怕是霸陵川就成了他的埋骨地。这事后来传到陕北，有人编成小调唱：“三窍鼻，大郎汉，一挝空，两手散。”唱起来怪有节奏感，却透着凉意。

再往下数第二、第三杰，就轮到了王彦章。他在鸡宝山大战中连挑四十六员唐将，那阵仗，当地老农形容像割麦子——“呼啦啦倒下一片”。岳彦真父子命丧其枪下，副将刘知远（就是后来的后汉高祖）也被打得抱鞍吐血。但这样一个杀神般的人物，在李存孝面前却像碰到了硬墙。

渡口初见时，他瞅着瘦削枯干的李存孝心里直犯嘀咕：这小身板能行？于是抡起百二斤的大铁篙砸过去。本想着先压住气势，不料篙头被对方赤手攥住，如蜻蜓摇石柱一般纹丝不动。一声“你给我下去吧！”伴随着水花声，“卟嗵”——堂堂第三杰就这样脸朝泥河去了。据村里老人回忆，那年河滩还有孩子捡到过断裂的小铜环，说是从王彦章篙尾掉下来的，可惜早丢没影儿了。

尴尬归尴尬，人家还是不服气，又拎回长枪挑战。这次更离谱，被禹王槊压弯大枪，再拉直……这一幕吓得他当场跪倒磕头发誓：世上有存孝，我便不出世。他堂弟王彦龙后来更夸张，在鸡宝山杀红眼逼退太保群英，可一听对面有人喊“假装一下李存孝去挡他”，整个人胆肠俱裂，当即坠马暴毙。这事传出去之后，各路好汉茶馆闲聊都会笑一句：“唉，这怕人的名号，比刀快。”

至于第四杰高思继，本也是响当当的人物。“白马将军”的封号不是白叫的，他骑的是千里银河驹，用的是八卦梅花亮银枪。在延安府跟随父亲镇守西番多年，有一次还单骑破阵救出两千余兵卒，这段史料藏在《延安府志》角落，很少有人注意。

鸡宝山之战，高思继和铁枪王彦章斗足三百回合才险胜。但等五侯伐太原的时候，他遇上的却是病中的李存孝。当时情形颇滑稽：城外七十二阵，高思继接连取胜；城内免战牌挂了一溜儿，士兵私底下议论说，“这人是不是吃药长大的？”直到某天傍晚风停云散，一个披挂未全、脸色泛白的人缓缓出营——正是刚康复几日的李存孝。

十个回合，高思继就被生擒。据澹台誉旧友所述，两人在营帐内对饮至深夜，相谈甚欢，不仅没结仇，还结为兄弟。从此高思继隐退山东袍子辅，每逢秋收，会亲自持银抢帮乡邻插秧补苗，据当地老人讲，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欠天下一个和平季节。

这些故事掺杂史实与坊间传闻，但流转久远，总带点烟火味。我去年去陇东探亲路过霸陵川，看见河边立着块青石，上刻几个模糊字迹，有老者说可能就是纪念那场“三合落槊”的地方。我蹲下来摸了一把石缝里的青苔，又想起灶屋里的母亲喊我吃饭，于是一切刀光剑影，都变成锅盖冒出的热气似的不再锋利，只剩暖意和一点遥远的不真实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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